作者｜褚杏娟
在谷歌工作了 16.5 年之后，我的账户在今天凌晨 3 点似乎被自动注销了，成为 12000 名“幸运儿”中的一员。我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因为没人与我做任何沟通，也没有告诉我“你已经被解雇”的网站（我现在也不能访问）。
前谷歌工程经理 Justin Moore 在 LinkedIn 上分享了他被解雇的经历。今年 1 月下旬，谷歌（Google）母公司 Alphabet 宣布将裁员约 1.2 万人，约占全球总员工数的 6%，这也成为该公司史上最大规模的一轮裁员。在回顾谷歌工作的时光时，他说道：
很大程度上来说，这是美好的16年，我真的为我和我的团队多年来所做的工作感到骄傲。我和一些很棒的人一起工作，在公民和选举领域帮助了世界各地的许多用户。我是如此的幸运。 这也说明了工作不是你的生活，雇主——尤其是像谷歌这样的大老板——认为你是100%一次性的。享受生活，而不是工作。 在这种时刻，我父亲最喜欢引用一句来自 Andrew Barton爵士的歌谣: “我要躺下来流一阵子血， 然后我再站起来战斗。”
在谷歌工作了 20 多年的 Jeremy Joslin 跟 Moore 有着相同的经历。“很难相信，在谷歌工作了 20 年后，我意外地通过一封电子邮件得知了我的 last day，”他在推特上写道。“真是一记耳光。我希望我能当面和大家说再见。”
他在自己的 LinkedIn 中表示，他一大早就失去了谷歌所有访问权限，也没有人联系过他。Joslin 坦言，仅仅通过一封交易邮件而被解雇、却不承认你的个人努力或对公司的贡献，这是一种让人“意难平”的离开方式。但凡有一点点的同情和事前沟通接触都可以让人欣慰很久。
“公司不关心你”
“我无法消化的一件事是‘自动帐户停用’。”Anirban Goswami 在 Moore 的帖子下评论称：一个服务了大约 17 年的人，他不配用一周的时间来接受这种决定吗？”无论谁因裁员而失去工作，都要保持坚强。”
CertRP Steph Brown 评论称：我以前在大公司工作过，在那里艰难地学会了做一个“数字”。“我最喜欢 Bermuda 客户的一点是，他们的人力资源管理流程中仍然有人为因素 -- 没有设置关键词让机器人浏览简历选择候选人，也没有太多的公司在查看简历流程之前让你临场填写申请表。”
像 Moore、Joslin 这样以机器人、自动化、无人工干预的方式，被冷酷告知被裁掉的人还有很多，而采用这种方式的企业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实际上，大规模裁员及其处理方式将消除部分大厂光环。
很多时候，公司为了快速推出某项产品或服务会在短时间内招聘很多员工，大厂也是很多人的优先考虑，但当项目完成后就很快直接或变相解雇员工。这种情况下，员工实际上成为一种商品，可以随意使用或更换。“员工和求职者都会记得企业在经济低迷时期的管理方式，以及他们在送员工出大门时的表现。”软件公司 Veeam 首席技术官 Danny Allan 说道。
Moore、Joslin 的遭遇也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为公司“卖命”不值得。
“我只花了几年的时间就意识到，美国公司的工作保障只存在神话里。”Julio Reguero 写道，如果你在工作协议中看到“at-will”，则表示你是“一次性”的。Reguero 表示，在美国，首先关心的是利润，而不是人。
“停止浪漫化你的工作，你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即用你的时间和可以增加的价值来换取金钱。除非你是创始团队的一员或拥有优先股的投资者，否则实际上你在这场游戏中连‘皮肤’都没有。”Reguero 总结称，“你只有一条命。尽你所能地专业，但绝不要以牺牲你的健康和安心为代价。”
Anees Fatima 也分享了自己的经历。“在我最后一个项目中，我每天工作 11 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很多天因为工作而没有吃晚饭。但我连一封简单的感谢邮件都没有收到。然后我常常告诉自己，公司在这段日子里正在剥削员工。我也曾经告诉自己要严格将工作时间设置为 8 小时，这样至少可以留出 2 个小时的个人时间，但我永远做不到。”
Jagan Nathan Vaman 对 Moore 帖子里的最后一句话表示赞赏：奋起再战是点睛之笔！“不要被 CEO 的甜言蜜语或经理人的胡说八道而打乱了自己的生活。”Vaman 分享道，“我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德国公司员工从没有超过规定的工作时间，并与家人共度美好时光。从 CEO 到普通员工，每年都会休息 2-4 周。那些在工作时间之外或假期里工作的人会被认为是效率低下，或者没有家庭生活，甚至有什么可疑活动。”
良药还是毒药？
裁员如今已经成为企业应对技术快速进步、市场动荡和激烈竞争等不确定因素的默认反应。根据裁员网站 Layoffs.fyi 的数据，2022 年超过 100 家公司裁员 154,336 人。
为什么这么多公司在大量裁员？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教授 Jeffrey Pfeffer 表示，答案很简单：模仿行为。Pfeffer 表示，科技行业裁员基本上是社会传染的一个例子。如果寻找公司裁员的原因，那就是其他家都在这样做。裁员是模仿行为的结果，并不是特别基于证据。
“有人对我说，他们知道裁员对公司福祉有害，更不用说员工福祉了，而且这也不会带来多大效用，但就是每个人都在裁员。他们的董事会都在问为什么不裁员。”Pfeffer 说道。
合同自动化平台 Juro 的首席执行官 Richard Mabey 认为，最近大量裁员的一个可能解释是不负责任的招聘，原因是公司在繁荣时期过度扩张。
“现在正在发生的裁员似乎是对过去几年某些过度行为的纠正，虽然不是所有情况，但某些时候，资金一直很便宜也易得。”Mabey 表示，盲目裁减某些团队将导致这些领域的增长放缓，对未来收入产生负面影响，这是“短期节省现金，中期会很痛苦”。即使裁员在财务上是明智的，也会损害公司的声誉和长期增长。
不过 Pfeffer 在采访中直接指出，裁员通常不会削减成本，也不能解决根本上的问题，这基本上就是一个糟糕的决定。公司要支付遣散费，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很多被解雇的员工会被重新雇用为外包，公司向外包支付费用。裁员不会提高股价，也不会提高生产率。另外，公司有时会解雇他们刚刚招聘的人员，但在未来经济回暖时，企业将用更高的薪水招聘他们。
德克萨斯大学阿灵顿分校的 Deepak Datta 在 2012 年对经历裁员公司进行了 20 项研究后发现，企业宣布裁员在数天中对股价产生了中性到消极的影响，大多数公司裁员后的盈利能力下降，一项相关研究表明，利润下降持续了三年。来自奥本大学、贝勒大学和田纳西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发现，裁员公司申请破产的可能性是没有裁员公司的两倍。
根据 2002 年斯德哥尔摩大学和坎特伯雷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裁员后，留下来的员工工作满意度下降 41%，工作表现下降 20%，对企业承诺下降 36%。
现实也是如此。谷歌员工 Jessika Duquette 表示，自己的团队失去了 7 名在谷歌工作了 13-18 年的员工。“他们也像垃圾一样被解雇了。我为在这样一家公司工作感到痛心和羞愧，这个公司不尊重那些为大家熟知和敬仰的产品贡献多年心血和人。今天，IT 行业面临着很大的现实考验，而谷歌已经没有心了。”
另外，Pfeffer 指出了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的一点，就是裁员对生命的危害。研究表明，裁员使自杀几率增加了 2.5 倍，即使在比美国社会网络更安全的新西兰等国家也是如此。
对于正在裁员的管理者以及留下来的员工，健康和态度也会受到影响。这也不奇怪，裁员会增加人们的压力。与许多态度和情绪一样，压力具有传染性。不健康的压力还会导致各种不良行为，如吸烟、饮酒、暴饮暴食等。
裁员有替代方案吗？
实际上，有公司一直在尝试用更好的方法来应对不断变化的劳动力需求，比如 AT&T。
2013 年，AT&T 领导总结称，在 24 万名员工中，有 10 万人从事的工作在未来 10 年内将不再有意义。因此，AT&T 决定在 2020 年前对所有 10 万名员工进行再培训，而不是裁员并雇佣新的人才。这样，公司不会失去员工已经掌握的知识，也不会破坏大家对高级管理人员的信任。
这项措施的结果似乎非常积极。在 2016 年《哈佛商业评论》(HBR) 的一篇文章中，AT&T 当时的首席战略官 John Donovan（后担任 AT&T Communications CEO，现已退休）指出，该项目启动 18 个月后，公司的产品开发周期缩短了 40%，实现营收的周期缩短了 32%。2017 年，AT&T 首次跻身《财富》100 家最适宜工作的公司榜单。
根据哈佛商学院管理实践教授 Sandra J. Sucher 的研究，有效的劳动力变化战略有三个主要组成部分：一种哲学、一种方法，以及各种经济条件的选择。
其中，劳动力变革哲学是领导人的行为指南，建立在公司价值观之上，阐明了企业在变革时将遵守的承诺和优先事项。明确的方法则使企业探索裁员的替代方案，即使无法避免也可以尽量减少裁员造成的伤害。而企业劳动力变化战略则应该考虑到健康、短期波动和不确定等各种经济环境。
（注：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在下面链接上查看详细内容：https://hbr.org/2018/05/layoffs-that-dont-break-your-company）
结束语
随着全球大规模裁员的来临，企业裁员过程中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如果企业在做裁员决定前做好功课、裁员中多一些人文关怀，而非用一封邮件冷酷地打发员工，那么未来可能会赢得更多人心。
参考链接：
https://www.linkedin.com/posts/justin-moore-468145b8_so-after-over-165-years-at-google-i-appear-activity-7022217049342902273-aVlF/
https://news.stanford.edu/2022/12/05/explains-recent-tech-layoffs-worried/
https://hbr.org/2018/05/layoffs-that-dont-break-your-company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laying-off-staff-is-a-mistake-experts-say-20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