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前熟知的物理域作战、信息域作战不同,认知域作战更加体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战思想。
●认知域作战的武器是信息,凡是信息可以传播到的地方,都可以成为战场。
●在人工智能技术支撑下,人脑的无穷潜力将被开发出来,脑科学技术的发展有望催生出读脑、类脑、控脑、强脑等以大脑为直接目标的认知域作战新模式。
认知域作战进入制脑权争夺时代
■郭云飞
现代战争的作战空间已经形成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三大作战域,认知域成为大国博弈、军事对抗的终极之域。认知域作战通过特殊手段直接作用于大脑认知,以影响其情感、动机、判断和行为,甚至达成控制大脑的目的。大脑作为认知载体,或将成为未来战争主战场,制脑权即将成为认知域作战的关键所在,是战争制权的最高层次。
古老而又新兴的认知域作战
与当前熟知的物理域作战、信息域作战不同,认知域作战更加体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战思想。认知空间的博弈和对抗古已有之,几乎贯穿人类几千年战争史,我国古代称之为“攻心术”“心战”。在原始社会,部落首领通常利用击鼓的声音和踏步的曲调激励己方士气,从精神上震慑敌人。这可以说是认知域作战的雏形。冷兵器时代和热兵器时代初期,人们逐步认识到战争的正义性及人心向背等因素对战争胜败的影响,广泛采用发布战争檄文、战表、告示等方式来揭露敌人罪状,从而激发将士斗志,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第二次科技革命后,广播成为重要的信息传播手段,认知域作战运用的渠道进一步得到拓展,英国广播公司(BBC)和卢森堡的“战地之声”都曾发挥过巨大的攻心效果。第三次科技革命后,认知域作战不再单纯局限于以语音、文字等为载体的媒体宣传,可以运用影视图像、虚拟现实、认知控制等多样化的手段。现代认知域作战逐步高强度化、全方位化,大大提高了认知域作战的规模、水平和功效。第四次科技革命以来,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尤其是计算机语音合成和图像处理技术的成熟,可以替换人脸,使声音张冠李戴、让形象面目全非。以此用于军事,实现“偷梁换柱”“以假乱真”等兵家诡道之谋,更显奇效。
总而言之,通过技术的不断进步,从单一的文字、语音到广播、视频、互联网——越来越多的媒介可以用来影响敌方思维、判断和认知,不断给认知域作战带来新的模式。
认知域制脑权时代已经到来
认知域作战的武器是信息,凡是信息可以传播到的地方,都可以成为战场。信息传播的关键是媒介,而媒介在当下的网络社会无处不在。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信息的收集、存储、处理等高度依赖信息网络。信息对一体化联合作战指挥的主导作用日益凸显,从理解意图、分析研判、定下决心、指挥控制、火力打击到作战评估的各个环节,都离不开信息网络的支撑。无处不在的媒介为开展认知域作战提供了先决条件和有效支撑。
恩格斯曾指出:“一旦技术上的进步可以用于军事目的并且已经用于军事目的,他们便立刻几乎强制地,而且往往是违反指挥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战方式上的改变甚至变革。”近年来,脑科学与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呈跨界融合趋势,这是21世纪科学领域最突出的进展之一。在人工智能技术支撑下,人脑的无穷潜力将被开发出来,脑科学技术的发展有望催生出读脑、类脑、控脑、强脑等以大脑为直接目标的认知域作战新模式。
“读脑”,即提取人脑中的信息,如大脑中储存的图片、文本、语音、视频等,可用于获取敌军情报等。现代认知神经科学以及功能磁共振技术已经可以无副作用地实时解读大脑中的神经元活动信息。通过读取这些信息,对大脑活动进行定量分析,最终实现解析和阅读人脑思维活动的目的。目前,基于功能磁共振成像的视觉解析技术已被证实可以恢复大脑看到的图像。2019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基于脑电波信号的人工语音合成技术可以提取大脑中的信号,合成出人类可以直接理解的语音。
“类脑”,即通过模仿人类大脑神经元处理信息的方式使机器更加智能化。机器可以采用类脑方式处理海量信息并完成自主学习,像人脑一样提升自我智能水平。目前,类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类脑神经芯片、有主动学习能力的处理器、智能化机器人等。未来,军事领域中的反恐防暴机器人、应急救援机器人、侦察机器人、无人机等仅用一个类脑芯片,就可以实现实时目标监测、跟踪、语音控制、避障等作战功能。
“控脑”,即利用外界刺激,如电、磁等方式对大脑神经活动进行干扰、破坏甚至控制,进而改变人的认知功能。从原理上讲,就是通过技术手段影响敌军士兵的神经系统,使其在外界信号指引下,做出损害己方利益的行动,如改变命令、放下武器等。目前,世界多个机构正试图在某些动物的大脑中植入电极芯片来控制其行为,从而使其变成难以察觉的间谍,实现侦察、跟踪、监视和攻击等任务。
“强脑”,即通过神经反馈技术或者电磁刺激技术等方式对人的认知功能进行增强,可用于提高人员军事训练效益,增强战斗力。实时神经反馈技术可以训练和重塑大脑,改善大脑认知功能,从而提高认知作战能力。以色列的一项临床试验证明,通过神经反馈技术训练士兵,可以有效缓解其“述情障碍”,增强士兵的抗压能力。
运用脑科学技术进行认知域作战,可以更加直接地达成战争目的。因此,脑科学技术在军事领域的地位和应用价值日益凸显。脑科学以及相关科学的快速发展和融合为认知域作战理论变革、武器装备发展带来了重大机遇,争夺制脑权已成为军事强国竞争的新领域,认知域作战进入制脑权争夺时代。
走向制脑战场还有很多关口要过
脑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必将不断催生新的作战理论、作战装备、作战样式,甚至引领新一轮军事变革。但脑科学技术从实验环境真正走向战场,还有很多关口要过。
亟需加强认知域作战理论研究。应坚持军事理论发展先行,通过理论牵引为脑科学技术的军事应用提供科学理论指导。目前,认知域作战理论和技术有一定发展,但仍处于先期探索阶段。应加强对认知域作战的作战思想、作战方法、作战样式、作战手段的研究,进而引导脑科学、心理影响、信息传播等技术发展,这是未来夺取制脑权的基础。
亟需加强前沿技术研发攻关。可以预测,未来随着各国脑科学技术研发投入的加大,将迎来脑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应注重提前布局、在关键技术上重点发力:“读脑”技术应当在脑网络、神经环路分析、视觉感知、高级认知解析等上下功夫;“类脑”技术应当在新型仿神经元半导体器件突破、高性能军用类脑电子信息系统研制上下功夫;“控脑”技术应着力开发能够监测和干预大脑思维活动的信息系统,制造出“意念控制”新型装备;“强脑”技术的关键是研究便携式一体化脑信息采集设备和无损伤神经反馈技术。
亟需规范脑科学伦理规则。脑科学的飞速发展对人类伦理、道德带来了风险。在以人为对象的实验研究中,如果一味强调研究的科学性,有时会对人类造成伤害。因此,应加强对脑科学伦理的研究,规范脑科学实验框架。对一些违背人道主义、秘密研发控脑技术的国家、机构,可以合理运用伦理规范去反制。
(作者单位:信息工程大学)
本文刊于6月2日解放军报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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