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Sarvesh Mathi
译者 | 王强
策划 | 褚杏娟
苹果在中国仍有超过 135 个主要供应商，而印度只有 7 个。
今日凌晨，苹果在线上举行了今年的第二场发布会，主要发布了 iPhone 12 系列手机。但这次发布会，无论网友还是投资者都没有买账。苹果股价在发布会快结束时跳水，跌幅一度达到 3.6%，最终收跌 2.65%，报 121.10 美元。而“刚发布的 iPhone 12 千万别买，因为王守义说十三香”也成为今天的网络热梗。
1 不在中国，iPhone 12 由印度生产
苹果与中国的关系可以追溯到 2001 年，当时电子制造商富士康首次开始在中国生产 iPod。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国不断增长的供应商网络、不断发展的基础设施、低成本制造以及训练有素的廉价劳动力，成为了苹果生产流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2017 年，由于担心对中国的过度依赖，苹果开始将其一小部分产品的生产转移到越南和印度。但该公司产品的大多数份额仍在中国制造，因为苹果没有理由掐断这个相对物美价廉的供应链。截止 2019 年，除了 90％的苹果产品组装工厂都在中国外，苹果产品将近 48％的电路板、玻璃、充电器、线缆、电池等零部件供应商都集中于此。
但是去年，当特朗普政府领导下的中美贸易战升级时，苹果开始担忧中国对其 iPhone 和 MacBook 征收关税的可能性。随后，新冠病毒席卷全球，苹果在中国的供应链停机数月之久，导致了生产延误和全球范围内的产品短缺。苹果有史以来第一次修改了财报指引，警告投资者其无法达到其销售预期。
2020 年 2 月，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坚称，这些挫折不会显著阻碍苹果的生产：“我们经历了地震、龙卷风、大火、洪水、海啸和非典，”他说。“如果说我们的计划有变，那也只不过是调整一些旋钮，而不是某种基础性的改变。”
但在背后，苹果的供应商在中国以外地区增加了投资，目标是除中国外唯一人口超过 10 亿的国家：印度。
2019 年底，苹果最大的合约制造商富士康开始在印度南部城市钦奈郊外的工厂生产 iPhone XR。苹果的另一家供应商赛尔康（生产 iPhone 充电器）也在同一地区建立了生产工厂。
在 2020 年 7 月的疫情高峰期间，苹果公司加快了在印度的生产速度。富士康宣布计划投资超 10 亿美元，来扩大其在印度的 iPhone 生产业务。
几天后，苹果第二大合约制造商和硕（也位于中国台湾）在印度注册了一家子公司。《印度时报》还报道称，一家未具名的苹果供应商正计划将至少六条生产线从中国转移到印度，这可能带来价值 50 亿美元的 iPhone 出口额。
富士康于 2020 年 7 月开始在印度生产 iPhone 11，这也是首次有最新款 iPhone 在印度生产。以前苹果只在这里生产旧款和廉价款型号。
2020 年 8 月又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纬创电子（中国台湾的另一家电子产品制造商，于今年早些时候在印度开设了第三家 iPhone 制造工厂）开始组装苹果最新款的 iPhone SE，并开始试生产刚发布的 iPhone 12。
2 苹果和印度，互不适应
苹果公司最早在 2015 年就将目光投向了印度，远在疫情爆发之前，但那一次并没有给它留下深刻印象。
The Information 最近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寻找供应商时，苹果无法在印度找到许多关键零部件的制造商，因为它们要么不存在，要么不符合苹果公司严格的环境、健康和安全标准（或不愿努力做到）。
彼时，苹果公司的长期合作伙伴（例如富士康和和硕）同样不愿在印度投资。原因包括设立工厂和培训工人的高昂成本、基础设施不足、缺乏政府支持以及缺乏规模经济效益（因大规模生产而节省的成本）。
尽管如此，印度仍然具有吸引力，特别是其庞大的市场规模。2016 年，印度只有不到 25％的人口拥有智能手机。但那一年，该国的智能手机出货量增长了 16％，而全球出货量只增长了 3％。
未来的市场潜力吸引了苹果公司通过其合约制造商纬创力于 2017 年进驻印度。
纬创力在班加罗尔附近建立了一个组装部门，组装当时苹果最便宜的手机 iPhone SE，这样苹果可以避免印度进口智能手机时征收的 20％关税。这使 iPhone SE 成为打入印度市场的最便宜的 iPhone 之一。
但这还不足以与当地流行的三星、诺基亚和小米等智能手机竞争，而且苹果的市场份额并未因向新兴市场的扩张而增长。实际上在此期间，苹果公司在印度的销售额下降了 40％，该公司几乎连其目标收入的一半都未能实现。讽刺的是，即使苹果在印度建立了工厂，这一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蓝海市场对苹果反而更不友好了。
问题的部分原因出自苹果僵化的产品线，该公司每年最多发布两款 iPhone 机型，都是高端又昂贵的款式，而且都不能满足印度消费者的独特需求。与此同时，其他智能手机制造商正在各个价格区间发布数十种型号，其功能也吸引了印度用户，例如支持双 SIM 卡。
苹果还面临另一个阻碍：由于政府规定单一品牌的外国零售商必须从印度采购至少 30％的产品零部件，因此苹果无法在印度建立自己的零售店。在全球范围内，苹果主要依靠其零售店来培养品牌形象和零售体验。
简而言之，几年前的印度制造业还没有为苹果准备就绪，苹果产品也没有为印度准备就绪。那么现在呢？
官蒂姆·库克 2016 年访问孟买，来源：fortune.com
3 苹果短时间难以挤进印度市场
近几年，印度政府放宽了有关外资零售商店的法律，为苹果直接向印度消费者（而不是通过第三方零售商）出售产品铺平了道路。政策变更后，预计苹果将在 2021 年之前，在印度最大的城市开设实体商店，而苹果的在线商店已于 9 月 23 日在印度开业。
很多公司都在设法使其供应链多样化，无论他们是否找到了当前能够满足其需求的国家。
纳伦德拉·莫迪总理的政府正在竭尽所能利用这种需求，向企业提供财务激励措施以吸引他们进入印度，其中包括一项 66 亿美元的吸引高科技制造商的计划。这些计划吸引了像富士康这样的苹果供应商，以及像三星这样的头部电子制造商。其中三星已经在印度设有工厂，并希望进一步扩大规模。
此外，印度的工资水平低于中国。纬创在中国的工人平均月薪约为 700 美元，而印度同行的收入仅有四分之一。印度的劳动力也准备好了接受必要技能的培训，尤其是在该国南部，那里的教育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尽管取得了这些有利进展，印度离完美的选择还是差得很远。
苹果及其供应商许多几年前担心的问题今天仍然存在：关键的电子元件仍必须从中国进口，印度与中国的关系也并不比美国好。当印度 iPhone 生产由于对中国进口商品的审查日益严格而在 7 月份几乎中断时，这种担忧也得到了印证。由于这一延迟，富士康在印度的工厂实际上就被关闭了。
印度政府对某些进口零件征收的关税也是个问题。3 月初，印刷电路板的进口关税从 10％增加到 20％（充电器从 15％增加到 20％）。作为回应，纬创和富士康开始在印度组装这些电路板来代替进口。尽管这可能是政府的胜利，但苹果就无法利用中国制造的廉价主板，并让消费者从中受益了。
印度的基础设施发展也不如中国，其进步相当缓慢。2014 年，当时全球的最大手机制造商诺基亚由于与印度当局的税收纠纷而撤离了其位于钦奈的工厂。许多供应商也随之离开了。据报道，组装 AirPods 和 EarPods 的中国台湾公司英业达也因税收纠纷而中止了在印度的业务。尽管这些公司有一些法律选项，但印度不堪重负的司法系统可能无法提供他们寻求的快速法律救济。诸如此类的税收问题降低了人们对印度政府所作承诺的信心。
即使苹果找到了解决这些挑战的办法，并使印度成为其下一个生产中心，但它最大的挑战还是没有解决：销售产品。
苹果产品销售目前在印度远远落后于竞争对手。小米、Vivo、Oppo 和韩国三星等智能手机品牌提供了参数与苹果 iPhone 接近，但价格仅为后者一半的智能手机，从而占据了近 90％的印度市场份额。苹果在美国相对便宜的机型，如 iPhone 11 和 iPhone SE 2020，在印度也显得颇为昂贵。
苹果公司有很大的动力去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印度为苹果提供帮助，那么在不远的将来，苹果达成的高度会使其今天约 2 万亿美元的庞大市值也相形见绌。
苹果公司近两年股价走势，来源：雅虎财经
4 前路漫漫
尽管最近有许多变化，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中国将继续保持主要世界工厂的地位。虽然苹果最近对印度生产线投入了很多资源，但它只是在让自己的供应链多元化，并采用“中国加一”战略（企业试图将其供应链多元化到其他国家，来避免仅在中国投资）。
苹果在中国仍有超过 135 个主要供应商，而印度只有 7 个。在印度组装的 iPhone 中，许多关键组件（如显示器和芯片组）仍从大陆、中国台湾、美国和其他地区进口。
与其问印度是否是苹果的下一个中国式奇迹，不如问印度为什么还没有成为科技制造业的中心，尤其考虑到苹果希望通过多样化来抵御未来的危机和贸易战影响。
如今的印度仍具吸引力的就是其人口规模。该国一半以上的人口仍无法使用智能手机，但印度的人口增长依旧没有放慢脚步，也就是说成千上万的人将很快进入市场。没有哪个国家能提供如此巨大的未开发市场。
随着苹果在美国和欧洲的销售达到饱和，在中国的销售还在下降，该公司转向印度市场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苹果在赢得印度消费者的青睐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通过在该国设立工厂来降低成本是其迈出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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