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David Jean
译者 | 核子可乐
策划 | 赵钰莹、蔡芳芳
融资上亿的 AI 创业公司倒闭了，临了也没发现自己开发的 AI 产品不如人工，还想甩锅给疫情？
1 融资上亿做 AI 财会软件，然背后是外包“人工”？
近日，一家名为 ScaleFactor 的公司宣布倒闭，这家公司曾经融资上亿美元，主要目标是开发一套 AI 软件可以帮助小型企业处理记账等事情，在这家公司的网站上曾写着这样的标语：把晚饭时间留给家人，而不是财务报表。然而其客户和员工表示：财务报表并不是由软件生成的，而是由位于菲律宾等地外包办事处的员工手动处理的，并且一些客户收到的账表充斥着各种错误，不得不重新雇佣会计师或者亲自对账审核。
可惜的是，直到这家公司倒闭，大众才陆续得知真相。很多小微企业都因为自己轻信了 ScaleFactor 而懊悔：花了钱却没得到应有的服务。
对于公司宣布倒闭，其 CEO 则表示是因为 COVID-19 疫情的流行让公司原本达 700 万美元的年度收入砍掉了近一半，原因是小型企业的记账报税需求有所下降。在过去三个月，ScaleFactor 公司解雇了约 100 位员工，并将部分现金返还给投资者，到这步看起来都非常正常，毕竟在疫情冲击下，不少初创企业也遇到了类似的麻烦。
但是，这家公司的客户们坐不住了，他们在看到新闻后表示：如果您正是向这些小丑提供上亿美元的投资者之一，我要告诉您，ScaleFactor 公司的倒闭完全就是糟糕产品与差劲服务的必然结果。
2 销售激进、掩盖错误、支出模糊...
一个月卖出 80 万美元，奖金翻倍
报道宣称，在这家公司的一次会员奖金政策说明会上，ScaleFactor 当时的首席营收官 David Loia 曾向销售团队保证：只要他们能够在 6 月当月卖出 80 万美元的新订单，那么团队奖金就会直接翻倍。（Loia 拒绝对此发表意见。）一位参加会议的员工回忆起 Loia 的煽动：“这可是一生难得的机会，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虽然 ScaleFactor 用保密条款严禁相关人士讨论融资信息，但一些客户表示，因为 ScaleFactor 希望为即将进行的 C 轮融资准备一份好看的销售单，所以当时也给客户们准备了一些折扣。这些给了公司销售动力。根据一份合同副本显示，客户可以在 6 月 18 号签署一份固定折扣、总值 6000 美元的合同，但首笔账单到 10 月才需要实际支付。
也有不少客户因为折扣而被冲昏头脑，原销售人员表示，一部分客户根本没看过报价的情况下就签了字。到当月底，销售团队达成目标。 ScaleFactor 公司在一家手工艺品工厂举办了庆祝聚会，员工们在那里拿着尺寸巨大的奖金支票模型拍下纪念照。
但几周之后，销售团队得到消息——他们拿不到奖金了。某些交易根本不合法，实际上他们并没达到销售目标。ScaleFactor 显然只为了获得融资，在那之后该公司的估值达到惊人的 3.6 亿美元。
就在 ScaleFactor 拼命拉拢新客户的同时，老客户却纷纷要求退款。融资刚刚结束，就开始有大笔资金发生流出。 该公司 2019 年 4 月任命创始人的兄弟 David Rathmann 担任 CEO，他每周举行一次会议，并要求员工对退款请求进行“优先处理”——但不要立即处理。例如，如果客户威胁在社交媒体上投诉，那就快点给他们退款。如此一来，真正的客户流失数字开始延后出现。而根据曾在董事会演示中使用的数据，四位参会者表示这些未决退款与实际退款请求全部被汇总在一份私人电子表格中。
到这个时候，包括 Kurt Rathmann 本人在内的各位高管已经被 2019 年 10 月起的每周例会吓得目瞪口呆。当时负责跟踪客户流失情况的一名雇员表示，年收入当中有近 60 万美元存在损失风险——部分原因是相关客户暗示或明确要求退款。在随后的周会上，高管团队确定了可退款合同的金额上限，希望借此减缓资金外流。
2020 年 1 月，Kurt Rathmann 召开全体会议，宣布 ScaleFactor 公司将转而采取传统的会计师与客户联络对接模式。今年 2 月，ScaleFactor 的问题终于曝光，约有 40 名员工被解雇。
掩盖错误，逃避问题
由于 ScaleFactor 的记账错误，一家名为 Lindsey Reinders 的公司曾经损失了 17000 美元。对方称只要不公开自己的遭遇，就能获得部分退款。
根据对 15 位前任雇员及高管的采访，ScaleFactor 采取的销售策略过于激进，而且优先追求资本，而非着力打造出能够达到承诺的软件。在顾客大量流失之后，该公司的高管们首先想到的反而是掩盖损失。
在公司的发展过程中，多家知名风投企业持续向该公司投入资金，强大财力的注入也让 ScaleFactor 信心爆棚，表示其软件产品将彻底取代会计师。一位会计师曾在采访中提到：我发现，ScaleFactor 事实上就是一家套了虚假科技光环的记账公司。
对于其核心记账工具，ScaleFactor 公司宣称，这款由人工智能驱动的产品具备强大的工作能力：可以从其他软件（例如 Quickbooks 或者 Xero）中提取编号，而后确定如何列出或组织交易信息。根据公开发布的销售资料，ScaleFactor 软件据称能够通过门户实时显示更新内容，而不再是过去那种僵化的月度报表形式。
但实际上，这款工具问题多多，根本无法准确对交易活动进行分类。因此，根据曾从事产品、会计以及销售工作的员工们所言：ScaleFactor 雇佣了一支记账员与会计师团队，由他们以手动方式整理客户账单或纠正软件中的错误。为了加强这项工作的执行效率，这家公司甚至还雇用了菲律宾的一家离岸外包公司 The OutSourced Accountant 以提供帮助。但是，无论如何投入多少人力，软件本身都会不断在客户账单中搞出无穷无尽且没法预测的错误。
全靠人力支撑？
在调查期间，一位潜在投资者了解到 ScaleFactor 拥有一支规模可观的客户服务团队，但公司宣称他们只是“客户经理”。而进一步调查显示，这些雇员其实是会计师。潜在投资者表示，“所以软件本身虽然看起来具有自动化能力，但实际上工作都是由这些人在后端完成的。”
事实证明，ScaleFactor 确实极具创意，特别是在他们宣称的财会老本行上。相较于把这支客户服务团队的预算归入“销售成本”，ScaleFactor 决定把这笔预算列为单独的类别，这也导致产品维护层面的真实支出变得非常模糊。
如今，ScaleFactor 公司即将关闭，其他客户开始考虑与这样一家话说得满、实际能力却相当捉急的初创企业开展业务是不是有点风险过高。一些合作过的客户现在正聘请新的会计师帮助他们整理过去几个月账单中的错误。
ScaleFactor 方面拒绝让公司创始人 Rathmann 接受本文采访，只愿意以电子邮件形式回答几个问题。Rathmann 在发言人转发的邮件声明中表示：“这里充斥着大量客观错误与虚假陈述，我不会做进一步评论。”参与领投的两家投资方也拒绝置评，第三家公司甚至根本没有做出回应。
3 公司老板是个天生的创业者？
这家公司的 CEO 是今年 33 岁的 Rathmann，他似乎天生就是个实业者。当他的朋友还在为买电子游戏存钱时，他已经通过割草赚到了“第一桶金”。17 岁时，他开始经营一家为住户安装照明设备的公司。到 2014 年创立 ScaleFactor 时，他已经在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担任审计师，同时在一家小型电信公司担任 CFO。在工作过程中，Rathmann 亲身体会到技术的强大威力，并打算借此为小型企业提供记账服务。
ScaleFactor 公司于 2017 年初在初创加速器项目 Techstars Austin 中取得重大突破，并拿到首轮 250 万美元融资。接下来，他们又吸引到大量优秀合伙人和投资者的关注
六个月之后，ScaleFactor 在 Bessemer 合伙人 Byron Deeter 领投的新一轮融资中获得 3000 万美元——Deeter 是硅谷著名的云计算投资人，曾在 Box、DocuSign 以及 Twilio 等初创公司身上有着颇具先见之明的押注。
尽管获得不少知名投资者的信任，但客户发现 ScaleFactor 的产品根本达不到预期。Patrick Coddou 运营的电子商务企业曾向 ScaleFactor 支付了 10000 多美元，看中的就是后者号称能够提供实时账单信息的能力。但由于后台实际是由人工进行处理，所以最终仍然是在每月提供信息，因此双方于 2019 年 4 月解约。他表示，“他们根本就没有兑现诺言。”
最后，潜在投资者发现，该公司唯一的真正自动化组件就是内部工作流引擎，即面向 ScaleFactor 雇员们的“指导性任务清单”。这群雇员负责实际处理客户记账报税中的各项任务。
尽管对其产品有所疑虑，但投资者们还是在 2019 年 6 月为 ScaleFactor 提供了高达 6000 万美元的投资，管理着 160 亿美元资产的大型科技投资方们纷纷跟投。
疫情期间，投资者们对 ScaleFactor 的运营前景进行了一番商讨，最终决定将其关闭，对外表示：客户们想要的是人，而不是计算机或者软件。
公司 CEO 则表示：我们真的相信自己能帮助小型企业实现办公的整体自动化。”嗯，目标确实高大上，可惜最终并没有实现。
参考链接：
https://www.forbes.com/sites/davidjeans/2020/07/20/scalefactor-raised-100-million-in-a-year-then-blamed-covid-19-for-its-demise-employees-say-it-had-much-bigger-problems/#7caa227e2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