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培信
汽车保险费的计算应该可以称得上“世界十大未解之谜”，每年的保费调整到底是如何算出来的？我的保费和别人的是否一样？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和文摘菌一样的普通消费者许多年。
近日，全球第三大个人险种保险公司好事达(Allstate)，为了更新汽车保险费率，向马里兰州监管机构公开了一份珍贵的文件。好事达公司在美国的地位仅次于State Farm和GEICO。
这份文件主要是描述了一个计算每一份汽车保险的复杂算法，据称这一算法包含几十个参数，将直接决定所有参保人未来需要缴纳的金额。
为了保护隐私，保险公司几乎不会披露自己的保费计算算法，因此这份资料也显得弥足珍贵。
美国的调查媒体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2月25日，著名的非盈利性调查媒体The Markup迅速发表了一篇报道，公布了针对这份公开文件的详细调查结果。
调查的结果也很有意思。The Markup对好事达提供的文件进行了分析发现，这份好事达声称非常复杂的算法实际上很简单：
它直接建立了一个马里兰州参保者的“冤大头”列表，这些参保者都是大户，而好事达的新算法会从他们身上榨取比其他人更多的利润。
举例来说，那些在好事达投保了最高档保费（大概每半年1900美元）的人，按照好事达最新的算法，保费到期上涨之后，他们将承担高达20%的涨幅，而那些投保价格比较低的人，却只会面临5%的涨价。
通俗点来说就是，“杀熟”这件每个消费者都在怀疑的事情，在美国保险行业里，终于被这份文件坐实了。
那么，为什么好事达会愿意公开这份宝贵的文件呢？
事情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主动降价？被迫接受质询
2013年， 一名来自马里兰的男子半年内被收取了超过7500美元的保费，而为其承保的好事达保险公司在公开记录中说，这名男子其实只应该支付3750美元。
鉴于这样的情况，好事达公司向马里兰州监管机构表示，是时候更新其汽车保险费率了，并表示这一举措将使9.3万名马里兰州客户受益。
保险公司主动降价，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
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好事达得先让马里兰州保险管理局通过他们新的保险费率的算法，当然，马里兰州保险管理局也没有直接通过，而是对好事达进行了质询，并让其提交了一份解释价格变动的文件，包括价格变动是怎样影响每一位客户的数据的。
因此，好事达才公开了那一份解释保险费率的文件，The Markup也得以对此展开调查。
调查中，The Markup还发现好事达限制了那些该享有高折扣的人得到原有的折扣，比如之前提到的马里兰州的36岁男子，本来可以在他的保险单上得到3772美元的折扣，而是如果用了新算法，他只能得到了少得可怜的26美元折扣，因为所有的折扣都被好事达限制在0.5% 。
投的越多，涨的越多，折扣还少。好事达这波“杀熟”让那些投保最高的中年大叔十分不爽，马里兰州最终也拒绝了该计划，称其具有歧视性。然而，好事达的该政策却在美国的一些洲已经获得批准，并投入使用。
如果新保费算法通过，马里兰客户半年损失超1050万美元
面对The Markup的质疑，发言人肖德拉·特纳·琼斯通过电子邮件发送了一份简短的声明，“我们的评级计划符合州法律法规”，并声称，“马里兰州的提议旨在尽量减少对客户的干扰，并提供有竞争力的价格。”
在后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琼斯又补充说，“the markup”对马里兰州的申请的报道是“不准确和具有误导性的” ，因为它“基于一个从未使用过的评级计划”。
没通过就是没使用，没使用就是没这回事儿？
好事达的声明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其在马里兰州提交的文件体现了它在全国提出的不透明算法在实践中是如何区别对待客户的——好事达的模型决定了消费者愿意支付多少取决于他们已经支付了多少汽车保险费。
并且根据计算，在马里兰州，老年人受到的影响更大，根据好事达新的风险计算，该公司提议给予马里兰州62岁以上的顾客1.64美元的折扣，远低于许多顾客应得的折扣。
如果这一保费算法得以实行，好事达在马里兰州的客户仅在半年内就会损失了超过1050万美元的折扣。
至少10个州使用了新的保费算法
除了马里兰州，也有其他一些州表示不会接受好事达的这一计划。但是公共记录显示，好事达还是在至少10个州使用了该算法：亚利桑那州、阿肯色州、伊利诺伊州、爱荷华州、密歇根州、密苏里州、内布拉斯加州、俄克拉荷马州、田纳西州。
好事达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州的提案是否和马里兰州的提案一模一样，也没有人会知道。
在允许好事达实行新算法的10个州中，只有阿肯色州的官员会回答我们关于为什么允许的问题。发言人肯尼斯 · 瑞安 · 詹姆斯说，这样的提议在阿肯色州不会被禁止，因为州法律只禁止保险公司“部分基于种族、肤色、信仰或国籍”歧视客户群体。
目前也不清楚其他汽车保险公司是否在使用这种“宰大户”的算法。
“杀熟”和“宰大户”早已不是新鲜事，几十年来早已如此
“杀熟”和“宰大户”当然不是好事达发明的，一些行业几十年来都在使用所谓的个性化定价。
据新闻报道，20年前，亚马逊以不同的价格向不同的人出售DVD，但在这种行为被发现后，亚马逊提出将差价退还给超额付款者。
在过去的几年里，电商平台Staples.com和Princetonreview.com都被发现根据用户的邮政编码改变价格。
个性化定价不同于所谓的动态定价，在动态定价中，价格变化很频繁，以至于人们最终可能支付不同的价格，比如机票价格，因为他们在不同的时间购买。相反，个性化的价格是由特定的东西决定的。
专家说，买家的种族、富裕程度和其他歧视性的细节可能通过其他因素进入个性化定价算法，即使这不是本意。
明尼苏达大学法学院研究定价歧视问题的教授Daniel Schwarcz说: “无论是种族、性别、性别还是健康，所有这些因素都将在统计学上与收费能带来多大影响的问题相关。”
“比方说，有人得了癌症，没有时间购物，只是买了一件东西（两件有折扣），因为他们有其他事情要担心。所以因为那个人没有资源、时间或精力去购物，就向他收取更高的费用，这样可合适吗? ” 他补充道。“我认为这是一个社会没有考虑到的巨大问题。我们必须问自己什么时候能接受，什么时候不能，但是我们该如何管理它呢? ”
奥巴马政府2015年发布的一份题为《大数据和差别定价（Big Data and differentiation Pricing）》的报告警告称，个性化定价正变得常见，其存在潜在的负面影响，并特别提到了保险：“保险市场中的差别定价可能引发严重的公平问题，尤其是当主要风险因素超出客户个人的控制。”
面对大数据“杀熟”，只能给自己贴上穷标签吗？
不止是在美国，国内的大数据“杀熟”也早已随着各种电商平台的崛起而“越杀越熟”。
3月7日，有微博用户爆料称，88VIP会员在天猫超市购买商品时，价格比普通用户购买的更高。比如，一箱豆奶产品，88VIP会员价格显示73.3元，普通用户购买则是62.91元。
随后天猫也出来进行了官方解释，是因为页面显示不正常，绝不存在大数据杀熟。
且不管“杀熟”有没有吧，反正新人优惠多已经成了许多电商的获客之道，为了不被“大数据”给自己贴上财大气粗的“狗大户”标签，网友们也总结了三个经验。
- 一是主动出走，随时随地卸载重装，没事就注销再注册，伪装成新用户或者流失用户；
- 二是伪装穷人，时不时搜一下“9块9包邮”，把心心念的宝贝放进购物车就是不结账，伪装成没钱剁手的穷人；
- 三是货比三家，现在有的比价软件不仅能看到某件商品不同电商的价格，还能纵向比较历史价格，不到正价绝不出手。
当然了，这些方法也不能保证一直起作用，要知道，在海量数据和算法面前，个人的一些“骚操作”还是太容易被识破了。
其实无论是线下的汽车保险，还是线上的大数据“杀熟”，背后都是一种价格歧视，真正能够杜绝这种歧视的，是更加严厉的监管，只有相关部门对此重视，督促互联网公司合法使用大数据，才能真正解决价格歧视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