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体验设计师

2018-04-17 18:04:56 浏览数 (1)

本文转载自:界面新闻 作者:曾烨轩

一份理想的工作莫过于能将专业和个人兴趣融合在一起。在2015年初,吴冰成为科技咨询公司ThoughtWorks中P3业务团队的用户体验设计师,愿望成真。

早在英国学习数字与交互设计时,吴冰就接触了很多NGO及社会项目,回国之后,她也参与了不少公益活动,认识了许多社会创新公益圈的朋友。很快她发现,设计圈和公益圈朋友的工作地点在ThoughtWorks产生了交集。

“做着老本行设计,在提高自身能力的同时,还能把那些曾经觉得很有价值的公益事业融合在一起,是(这份工作)最吸引我的地方。”

与许多互联网大公司里专攻自家某款产品的同行有些不同,吴冰所在的P3业务团队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存在。他们的目标是推动社会和经济的公正,试图用设计和技术去改变和解决世界上的问题。通常以远低于商业咨询项目收费的价格给许多公益组织和政府机构提供解决方案和产品,有时甚至是免费提供。

埃博拉肆虐时,西非当地医疗条件很差,人们需要把患病和未被传染的人分开隔离在“红色区域”和“绿色区域”里。在塞拉利昂,一线工作者需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因为天热,每个医生只能在病房里呆一小时。由于感染区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出,从红色区出来的医生必须要烧毁所有的随身物品,包括纸和笔。所有病人病情是靠医生的记忆完成,这样不仅容易丢失很多信息,还会在信息沟通上造成许多误解。

“医疗工作者在红区进行救助,而在绿区有医管部门及更好的专家,两方交流只能隔着栅栏向几十米外喊话。医生忙碌得连写字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ThoughtWorks在全球组成了一个包括开发、业务分析、测试等不同功能的团队,设计了一款适用于传染病隔离区的电子病历开源系统(名为mHero的平板应用)。医生在穿着双层隔离服的状态下仍能正常操作,并在其中加入了互动功能,支持语音、文字、图片上传,使决策者能够第一时间了解(疑似)病患情况。

考虑到西非的低教育水平和低识字率,为了让大部分不识字的人也能使用,应用内大量采用了图片传递信息。吴冰当时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了项目的一些梳理工作。“很多项目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去到实地,比如埃博拉的项目就是全球协作的形式,公司会有一些人驻扎在当地,而留在各地办公室的人也会提供协助。

在ThoughtWorks内部,所有的项目信息都是公开的,员工可以去与感兴趣项目的负责人沟通,询问需要什么帮助。”由于项目派到哪就去哪,吴冰可能需要到处跑,赶场或克服时差也很常见。2016年4月,她在北京谷歌女性开发者节大会上给众多女性科技工作者分享自己的工作时说:“我去过很多地方……的软件园,但没有旅游过。”她特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下,引起了一片笑声。

“每年飞50次是很正常的事情。今天下午到武汉给客户咨询,明天就要去重庆做项目。我的手提行李箱都不用收,因为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没时间谈恋爱,吃饭都可能有点问题。虽然很困难,但我选择这个方式来推动社会变革,心理上觉得自己付出的都是有价值的。”

本土留守儿童最迫切的需求已经从物质转为精神层面。

吴冰与四川北川香泉小学留守儿童在一起。尝试用设计与技术手段帮助儿童及其父母沟通,重新建立亲情纽带。

“我们帮助NGO做设计时,受助人也会参与进来,而他们中有很多是我们原来没有接触过的。当你实际看到弱势群体时,才会真的明白你帮助了这个组织意味着什么,责任心会让你更加严谨对待现在研究的项目。”在吴冰看来,与其说动力来源于成就感,不如说是自身的责任感。“我们的项目也常常会有核心团队外的其他人加入工作坊,比如开发人员。我相信到后面,大家都是真的带着情感自发地做事。”

一开始,强烈的使命感总让吴冰焦急于让客户立刻使用他们设计的产品,从而很快帮助到更多人。但她慢慢领悟到,帮助他们找到核心问题所在比提供产品更重要。“在国内,大部分NGO还在成长期,他们很多并不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或是喜欢随波逐流。因此真正重要的不是某个产品,而是对未来整条路的规划,这个产品只是整个方案中的一小块,它可能是未来才会用上。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现实。”

与非洲相比,在中国,基础设施建设已经不是ThoughtWorks P3团队的关注重点。“中国的硬件设备已经比较充分,即使到乡村诊所,也能看到大家有智能手机和电脑。但唯一的问题可能是他们并不知道怎么用,中国更大的问题是信息不对称和资源不平衡。中国的捐赠人可能更愿意看到一些硬性的东西,比如捐赠小学给冠个名,而不是那些看不见的IT系统。”ThoughtWorks P3中国团队负责人周妮娜告诉记者,“团队希望IT能在解决中国的渠道和理念意识缺失的问题上发挥更大作用。”

从2015年底到2016年8月左右,吴冰全程参与了一个海洋渔业可持续供应链的项目。智渔(ChinaBlue)是一家专注全球渔业资源可持续利用、海洋及海岸带生态环境保护的智库组织,近年观察到了中国养殖业的许多问题,而智渔过往积累的方法和国际性理念则可以适用于中国。尽管最终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软件,但这背后实际有一套适合中国的海洋生态资源及水产品评估体系及相应的数据库,评估指标包括食品安全、对鱼类是否友好等。同时也是靠技术来引导大众及利益相关方认识可持续消费与生产的重要性。

与国内许多互联网大公司里的同行有些不同,在以项目为中心的自组织团队中,吴冰不用一直钉在一个位置只做一件事。光中国P3团队,每年的咨询项目大概有10个,今年交付的项目也有3个。

很多时候,吴冰手里会有几个不同进度的项目并行,从接洽、调研、组织工作坊进行深入探讨到设计产品及后期测试。“例如海洋渔业的项目,我们主要在几个时间点参与进去,首先是了解客户需求,帮助梳理想法;第二步是跟他们的合作伙伴迪士尼等采购商进行用户访谈;最后再进入产品设计和交付。”吴冰告诉界面记者,“除了写代码,我什么都要做。并且我认为设计师本该如此,这才是正常的。”

由于是项目制,每当换项目时,吴冰也需要不断认识和接纳新的工作伙伴。“我们在跟项目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位置,做好自己的工作外,你也要去了解你的上下游,总览整个项目进度。”她说。而在每个项目里都需要细致地考虑到每个环节,意味着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来钻研很多方向。“我会需要大量阅读材料,比如在做海洋渔业项目时,我真的知道了好多(不同品种的)鱼,而之前鱼对我而言就只是鱼。”虽然这看似牺牲了很多休息时间,但吴冰从不把它看作加班,反而很享受吸收知识的这个过程。

“每天都是挑战。你会不断接触到新鲜未知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的客户会带来什么样的问题,问题又有多大,但你以平常心去接受就好,不断学习会让你自信。”短短一年半时间,接触工作范围很广的吴冰很快成长了起来,而学到的能力永远属于了她自己。

在服务商业客户外,提倡设计师社会责任感的吴冰也活跃在社会创新领域,为多家NGO组织提供设计思维引入业务流程与数字化转型方案设计。“从发现到洞察问题,不断分析和尝试用什么方式解决问题,找到最适合的解决点。对于设计者来说算是个工作习惯,而把设计思维拆解成不同小模块,是为了方便那些没有设计背景的人去理解,并把这套思维模式用在他们平时的工作里。确实国内NGO有很多人对设计思维还太了解,这些科普有助于帮他们更好地做公益事业帮助更多人。”

“公益 互联网”的极思活动

一年中,吴冰大概要在全国六七个城市组织很多次设计思维和精益创业工作坊,以及参加许多技术和公益领域的分享会,甚至就“残障人问题”代表中国前往纽约联合国总部参加了2016年可持续发展世界青年大会。

“平时一个周末几个小时,对我来说不占用很多时间。没事搞点活动,生活才有意思,而我只是更多聚焦在了公益领域。”最近她正忙于在北京、西安等城市举办名为极思(GeekSeek)的NGO培训活动,试图把ThoughtWorks等技术性企业的经验传递给公益组织,从而打破公益与技术社区的壁垒。

“可能我们不是大多数,但我希望有更多人能认识到,原来世界上还有些不一样的人在做不一样的事情。也希望听到他们支持的声音,‘嗯,你们做的是正确的’。”至于未来,吴冰并不想做过多假设。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享受当下,不断接到更多有意思的项目,尝试新鲜事。

“如果要在一个地方呆上十年八年的,你不觉得很腻吗?人生方向都是未知的,而我也希望它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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